後山空地。

周靈機喝了口酒，行到紅豆身前，笑問道，“女娃娃，我聽小鬼說，你已經學會感知氣息，和控制靈氣了？”

紅豆點了點頭，“是的。”

周靈機又道，“那你與老頭子說說，這靈氣，你能控制到何種地步？”說著，他右手一攤，掌心上瞬間匯聚了一團白色霧氣。霧氣並不擴散，反而在他的掌心，凝聚成了一只白色光球。

紅豆細一感知，不由驚詫的發現，那組成白色光球的霧氣，竟是純正無比的靈氣。

周靈機笑道，“可能做到如此？”

紅豆搖搖頭，“我不知道。之前我都是直接將靈氣排出體外，而且對它的控制，也僅限於在身體內部。根本沒有嘗試過在能在身體之外控制。靈機爺爺，你是怎麽做到的？”

周靈機道，“很簡單。靈氣一旦入體，那麽也就等同於是你身體的一部分。想要如何控制它行動，是完全存在與你的意識中的。兩者的控制方法，其實是完全相同的。”

“完全相同？”紅豆一楞，立在原地體味著周靈機話中的意思。

思索片刻，她立刻盤腿坐下。將腦頂的竅穴打開，感受到身體內靈氣充盈之後。她睜開眼睛，慢慢將靈氣往手心匯聚。不多時，果真在掌心處，凝聚出了一枚潔白的光球。只是相比周靈機掌心的，要小上許多。

周靈機滿意的點點頭，手心一握，掌心的光球便盡數散去了，“女娃娃你的悟性，倒也不算差。”說著，他指指紅豆腰間的木劍，“現在，你試著將靈氣註入這木劍。”

紅豆雖有些不明所以，卻還是照做了。

紅豆按照相同的方法，控制著靈氣，一點一點的浸潤到木劍中。隨著靈氣的註入，原本毫無生氣、暗淡無光的木劍，竟然慢慢的變得生氣勃勃，靈氣十足起來。

褐色的劍身上，縈繞著一圈肉眼可見的乳白色光暈，分外的好看。

紅豆詫異的看著木劍，擡頭看向周靈機。

“這便是劍氣。”

“劍氣？”

“以前老頭子我曾告訴過你，劍氣的本質，其實是一種類靈氣。執劍者將自身的真氣，註入劍中，借由劍勢的威力，將類靈氣發揮出來。以達到增添威力的效用。這原理，便類似你手中的木劍。”周靈機說道，“你且試試，揮動這木劍。”

紅豆依言，輕輕揮動木劍。揮劍的瞬間，紅豆清楚的看見，一縷純白的靈氣，隨著自己手臂的揮動，從木劍中迅速的擊出，直直朝著前方襲去。最後擊在一棵樹幹上，憑空將那樹幹砍出了一道淺淺的痕跡。

而靈氣擊出之後，原本滿是生氣的木劍，又在瞬間恢覆成了原本普普通通的模樣。

周靈機繼續道，“你這木劍，材質尋常，能夠儲存的靈氣亦是有限。越是材質好的武器，其能貯藏的靈氣越多。更有甚者，會隨著靈氣的註入，得到進化，達到通靈的程度。能夠自行吸取靈氣，並逐漸擁有自己的靈識。”

“是不是就跟傳說中的靈劍一樣，可以自行擇主，還能變幻人形？”發話的，卻是坐在一旁的西河。

周靈機點點頭，“不錯。天地萬物皆通靈。武器亦然。能變幻人形，亦能得道成仙。”

“得道成仙……”紅豆垂著頭，喃喃的重覆著這句話，不由好奇的問道，“世上真的有仙人嗎？”

周靈機一楞。倒是突然意識到了自己似乎說了些不該說的題外話。笑了笑，“或許有，或許沒有，天道使然如此，又有誰人可知呢？”

紅豆有些聽不明白周靈機話中的意思。一頭霧水的站在原地。

周靈機笑道，“好了，女娃娃。為今之計，你需要的不是考慮這些。而是……努力增加自身的靈氣。只要你體內貯存的靈氣愈多，三月之後，你的勝算才會愈大。”

“可是，光增加靈氣又有什麽用呢？我一點劍法都不會，難不成到了那天，就一直站在那裏任紀軒打我麽？”靈氣靈氣，一口一個靈氣，卻完全不提劍法的事情。紅豆當真搞不懂，那靈氣除了增加劍的攻擊威力，和治愈傷口外，還能有什麽作用。

“女娃娃，你莫非是忘了，老頭子我曾經說過的話？功法最高的境界，便是‘無招勝有招’。你用這註滿了靈氣的木劍去與他交戰。即便不用任何劍招，那威力也是凡物不能匹及的。要知道，進攻乃是最好的防禦。只要你的劍式招招狠厲無比，饒是那小子功法卓絕，但要對上你，也是要好生掂量掂量的。”周靈機說道此處，又狠灌了一口酒。

“可是……”光練靈氣，不練劍招，真的可以麽？紅豆還是有些猶豫不決。

“笨蛋，你就放心好了，”西河坐在一旁，笑嘻嘻的說道，“老鬼精明得很，哪能會讓你輸？所以，你就安心照他說的方法修行吧。絕對吃虧不了。”

“還是小鬼最懂老頭子我，”周靈機哈哈一笑，“女娃娃，你便放心練好了。老頭子我的後手，可多得很呢。只要你不偷懶，老頭子我保證三個月後，你能贏。”

看著這一老一少，自信滿滿的笑容，紅豆也不好再猶豫。只得認命的點點頭。

“女娃娃，自今日起，不論你是吃飯、睡覺還是如何，你這腦頂的一對竅穴，必須全天開啟。”

“那個樣子，豈不是我連睡覺，都不能好好睡了嗎？”紅豆不解道。

“不然，”周靈機道，“女娃娃，想必你也有所感覺。每次你在進行吸取、排散之後，都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體內靈氣的貯存量在不斷的增加。老頭子我這樣的安排，一是希望能借此最大程度的擴張你體內靈氣的貯存量。二嘛，只要一直這樣堅持下去，久而久之，對靈氣的吸取、排散變回成為你身體的一種本能。即便是你在與人打鬥之後，也能不斷的吸取、補充你體內的靈氣，從而延長身體的戰鬥時間。”

聽周靈機如此一說，紅豆倒是明白了這樣修行的好處了。如此，倒也沒有在多說什麽。點點頭，按照周靈機的要求，將一對竅穴，盡數打開。自此，開始了漫長的修行生涯。

午後的陽光，明媚而溫暖。映襯著女童白皙的臉頰，卻是說不出的美好而溫和。

陳允榮忍住心中的訝異，看著身旁笑意面臉的女童，輕輕的喚了一聲，“紅兒……”

女童笑著轉過臉，熟悉的面容，熟悉的語調，“哥哥，你要帶我去哪？”

陳允榮身形一怔。這熟悉的對話，熟悉的情景，曾經無數次的出現在他的腦海裏。莫名的，他有點心慌。想要閉口不答女童的問話。心裏亦一遍一遍的祈禱著，不要回答，不要回答。但還是清晰的聽到了自己的聲音，“去一個好玩的地方。”

“遠嗎？”女童笑靨如花的問道。

“嗯，很遠。”

陳允榮睜開眼睛。冬日午後的陽光，透過窗子照在他的臉上。刺得他的眼睛生疼。

他擡起頭，見著坐在對面的男子，正垂著眸子，一邊看著手中的醫書，一邊擺弄著手邊的草藥。

“抱歉，竟然睡著了。”他坐起身子，揉了揉發痛的腦袋，腦子裏竟是在瞬間，又記起了剛剛那個短小的噩夢。是的，噩夢。對他來說，那或許，將是他一生都揮之不去的噩夢吧。

他幽幽嘆了口氣。撿起落在腳邊的醫書，全無心思的翻看起來。

“是不是昨晚沒有休息好，太累了？”對面的男子，忽的溫聲問道。只是並未擡頭。

“或許……是吧。”他淡淡的答。旋即又似想到了什麽，開口道，“流蘇，你說，這世上，真的有鬼神存在麽？”

流蘇淡淡一笑，“鬼神之說，信則有不信則無。存在與否，又有何區別呢？說到底，亦不過只是一些人的寄托罷了。”

“是嗎？”陳允榮也跟著笑了笑，垂著眸子沒有說話。

流蘇見他不說話，卻是笑著問道，“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了？”

陳允榮搖搖頭，“沒事。只是剛剛做了個噩夢罷了。”

流蘇道，“我看你精神不太好，是不是哪裏不舒服？”

“只是最近夜裏老是做噩夢，睡得不太好而已。不妨事。”

“要不要我給你開幾劑安神的方子？”流蘇擡起頭，英俊的臉上，眸子裏是溫和的目光。

陳允榮擺擺手，“不用了。大約過幾日便會好了。”

流蘇看了看陳允榮的神情，也未再堅持，只道，“要不，你先回去吧。說來，好不容易放得三天假期。你也該好好放松幾天才是。”

“那你呢？這三天打算如何安排？難道是一直留在這裏研習藥方？”

流蘇笑道，“纓絡說她想去懸妙城逛逛，我打算陪她一起去。難得有假期，也打算好好陪陪她。”

“你們兄妹感情還真好啊。”陳允榮笑著說道。可是這話才一出口，他反倒怔在了原地。

聽得陳允榮的讚嘆，流蘇卻是無奈的搖搖頭，“什麽好不好的。她就是個孩子，我不多照顧著她些，難保她一個人在外面惹出什麽是非來。”

說完，擡起頭，卻見得陳允榮楞在原地。好似有些失神。

“怎麽了？”他不由問道。

陳允榮這才醒過神來，有些尷尬的笑了笑，“只是突然想到了些事情而已，”又擡頭看了看外面，明亮的天空，“那我先走了。”

“好。”

說完，陳允榮拿起醫書，推開房門，走了出去。

外面是明媚得耀眼的陽光。灼熱而刺目的光線，讓他幾欲有點神情恍惚。隱隱的，他好似在這讓人目眩的光線中，看見了一張分外熟悉的笑臉。

他心頭一顫，口中不覺喃喃低喚了一聲。

“紅兒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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